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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忘初心 踐行法治中國夢”征文活動三等獎征文
彭俊律師是首位在WTO案件中出庭辯論的中國籍律師,代表中國政府參與了十多起WTO爭端解決案件。2015年,彭俊律師出庭代理了“日本和歐盟訴中國高性能不銹鋼無縫鋼管反傾銷措施案”,在接受采訪時道出了中國涉外律師的現(xiàn)狀,“第一次接觸WTO的案子時,就是從2004年美國訴墨西哥牛肉大米案這一第三方案件開始的”“一直到2007年,才在美國訴中國出版物案中第一次接觸當事方的案子,但是還是沒有機會出庭辯論”“我參加了三次上訴庭,2005年作為不說話的第三方,2010年作為不說話的當事方,2015年才作為說話的當事方。10年才有了機會說話”。2013年,菲律賓單方面就中菲在南海的有關爭議提起仲裁,根據(jù)《聯(lián)合國海洋法公約》成立了5人中菲南海爭議仲裁庭,無中國籍仲裁員。雖然我國對該案不接受也不參與,但即使參與,我國能夠出庭的國際海洋法律師或仲裁員也很缺乏。不單單是這些以國家為主體的反傾銷、領土海洋爭端、國際投資爭端案件,也包括那些涉及個人、企業(yè)在海外被訴的民商事糾紛,中國律師的“聲音”還比較弱小,能夠參與出庭辯論的律師仍然屈指可數(shù)。
2016年12月,司法部等聯(lián)合印發(fā)《關于發(fā)展涉外法律服務業(yè)的意見》后,各地紛紛響應加快涉外法律服務業(yè)走出去步伐的號召,陸續(xù)出臺地方實施意見。上海作為我國對外開放的排頭兵,在發(fā)展涉外法律服務業(yè)上擁有得天獨厚的經貿優(yōu)勢與區(qū)位優(yōu)勢,發(fā)布《上海市發(fā)展涉外法律服務業(yè)實施意見》的同時做出了不少新動作,比如“在滬涉外律師培訓班或研修班”“律師赴美、赴英培訓項目”“環(huán)太平洋律師協(xié)會2020上海年會”“上海涉外法律服務人才和機構庫”“上海涉外法律服務案例庫”等等,不斷為培養(yǎng)上海涉外律師人才“鋪路子”“搭梯子”。
時任上海市律師協(xié)會會長俞衛(wèi)鋒律師曾總結,隨著自貿區(qū)、“一帶一路”戰(zhàn)略的發(fā)展,上海涉外法律服務業(yè)發(fā)生了五方面的變化:一是隊伍的變化。上海各律師事務所開始主動吸納有國際背景的律師充實隊伍,擁有兩國資格甚至多國資格的律師的數(shù)量逐漸增加。二是能力的變化。隨著涉外業(yè)務量的增長和經驗的積累,上海律師拓展自身國際法律的服務能力和市場競爭力,逐漸具備充分獲取客戶信任、獨立主辦涉外案件的能力。三是地位的變化。過去國內律師在國際案件中多處于從屬關系,僅僅發(fā)揮輔助作用,現(xiàn)在國內律師的國際地位得到顯著提高,由中國律師牽頭的項目越來越多。四是視野的變化。國內律師有機會接觸到外國的法律服務,眼界從國內擴展到國外,極大推動了律師們國際化視野的培養(yǎng)。五是版圖的變化。自從國內律所得到了大量與外國建立合作的機會,進一步拓展了法律服務合作領域的國際布局。
取得成績的同時,我們也將不斷思考如何走好未來的路。2019年是新中國成立70周年,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,我國法治建設取得重大發(fā)展,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初步建成。一個堅定致力于對內推進法治的中國,同時也必然是國際法治的堅定維護者和積極建設者。中國需要在國際法治舞臺上有自己的律師,而且這類律師需要精通相關領域業(yè)務和國際規(guī)則、具有全球視野、具有豐富執(zhí)業(yè)經驗和跨語言、跨文化運用能力,要懂法律、懂經濟、懂外語。
發(fā)展涉外律師業(yè)是中國“走出去”的必然選擇。人才是根本,是關鍵。培養(yǎng)涉外律師領軍人才,仍然是一個新話題、新任務,有挑戰(zhàn)性、探索性。下面我將結合自己曾參與過的涉外律師培訓活動,做一些探討和展望。
首先,在國際立法層面應當有所作為。隨著國際地位的不斷提升,中國逐漸在國際“游戲規(guī)則”的制定中有了一些話語權。但是,由于我國國際法理論研究仍有諸多不足,尚不能和西方國家相比。在過去較長的一段時間里,由于種種原因,我國在國際法規(guī)則制定過程中發(fā)揮的作用比較有限,在國際法律體系變革中是“后來者”“參與者”的角色,在有關國際法發(fā)展中的議題設置、話語建構和規(guī)則制定等方面仍然相對滯后,還不能充分地為自己“發(fā)聲”,以至于現(xiàn)在的國際“游戲規(guī)則”依然是一套西方的話語體系。我們應當加強對國際法基本理論問題的研究,比如國際法的理念、國際法的法律性質、國際法的效力根據(jù)、國際法與國內法的關系、國際法的歷史、國際法的淵源、一般法律原則、國際法的方法論、國際法的價值論、國際法的認識論以及國際法各分支的一些理論問題等,讓一批高素質的國際法律研究人才包括律師為未來國際“游戲規(guī)則”的制定貢獻中國智慧、中國方案。
其次,律師海外培訓項目可以更深入一些。目前的律師海外培訓項目的日程一般包括:邀請當?shù)刂▽W院教授、律所合伙人等專家學者,開設當?shù)厮痉w系、訴訟技巧、律師行業(yè)情況等全英文課程;參觀當?shù)刂伤?,學習國外律所管理、文化建設、專業(yè)發(fā)展;參觀當?shù)厮痉C關、律師協(xié)會、國會大廈等機構;旁聽當?shù)胤ㄔ洪_庭等,確實使受訓學員了解了境外司法體系的運行機制和基本的司法文化,是涉外律師人才隊伍建設的試金石,達到了一定的效果。但是,這還遠遠不夠。比之過去,好處在于:更多的中國律師看到了國際法治舞臺規(guī)則的運用機制,更深入地認識了不同法律體系中司法實踐的不同之處。展望未來,不足還有:如何起草國際法庭、仲裁庭的各類法律文件;如何熟練運用各類國際規(guī)則、仲裁規(guī)則;如何研判使用國際法的各項爭議點;如何獲得國際律師同行的認可和尊重;如何在法庭上開口詢問等等,僅僅是初見端倪,依然任重道遠。近幾年,有一個數(shù)據(jù)經常被引用,“據(jù)司法部統(tǒng)計,目前30萬中國律師中,真正能夠熟練從事國際法律服務業(yè)務的,全國約3000人,占整個律師隊伍的1%”。恐怕即便是今日,情況也未見實質性改觀。未來的律師海外培訓項目可以嘗試:鼓勵長期的境外律所實習(至少三個月以上),讓中國律師真正參與到具體案件的辦理中;嘗試與境外知名法學院、知名律所合作辦學,開設專門針對中國律師的實務類課程,鼓勵并扶持中國律師通過境外司法資格考試;收集、整理并推廣一批優(yōu)秀的外文法律類書籍,主要涵蓋知識產權、收購兼并、監(jiān)管合規(guī)、證券與資本市場、反壟斷、勞動與就業(yè)、銀行與稅務、爭議解決等訴訟和非訴訟業(yè)務。
再者,繼續(xù)推廣國際模擬法庭賽事,儲備國際爭端解決人才庫。模擬實戰(zhàn)是練兵效果的試金石,目前知名的國際模擬法庭賽事有:(1)國際公法領域有Jessup國際法模擬法庭辯論賽;(2)WTO爭端解決機制方面有中國“WTO模擬法庭競賽”;(3)商事仲裁領域有“國際商事仲裁模擬仲裁庭辯論賽”,“貿仲杯”是該賽在中國區(qū)的選拔賽,此外還有MootShanghai、香港國際仲裁中心舉辦的國際仲裁中文賽;(4)國際刑事方面有國際刑事法院模擬法庭競賽;(5)其他領域的有國際航空法模擬法庭競賽、全國高校海洋法模擬法庭、國際人道法模擬比賽。
最后,進一步推進國內法治建設,加快建設“一帶一路”沿線國際爭端解決機制。“一帶一路”區(qū)域中有11個東南亞國家,7個南亞國家,11個中亞和西亞國家,15個中東和非洲國家以及20個中歐和東歐國家。大多數(shù)“一帶一路”倡議國是發(fā)展中國家,沒有特有的爭端解決機制。因此,如何解決這些國家間的爭端以及爭端解決機制的適用性,已成為實施“一帶一路”倡議最重要的問題之一。最為常用的仲裁與調解,依然是以境外機構、境外仲裁員和調解員為主導。應當以“一帶一路”發(fā)展為契機,首先營造國內穩(wěn)定、公平、透明的法治化環(huán)境,以贏得沿線國家對中國法、中國爭議解決機制的信心與信賴,進而讓一批國內仲裁機構、律師事務所、涉外律師在以中國為主導“一帶一路”爭端解決的國際舞臺上增加“中國面孔”。一方面,中國律師“走出去”,勇于在以外國為主導的法庭上亮相、發(fā)聲;另一方面,增強中國法律的國際化,讓外國律師也愿意“走進來”,走到以中國為主導的法庭上。2018年6月29日,中國國際商事法庭(CICC)成立,包括分別位于深圳和西安的最高人民法院第一和第二國際商事法庭,同時設立國際商事專家委員會,選任的31位專家委員包括中國及“一帶一路”沿線國家等國內外的專家學者,來自不同法系、不同國家、不同地區(qū),在司法和仲裁實務界具有公認的影響力。這便是一次有益的嘗試。彭俊律師在接受《法人》記者采訪時說過,“我不是海龜,是土鱉,沒有出國留過學,能有這樣的機遇,我一直覺得是自己運氣好”“出庭不是去吵架,而是去講一個中國好故事”“我們在歷史中,我們也在創(chuàng)造歷史”,這應該就是中國涉外律師的未來之路和歷史使命吧。
楊雷
北京市中倫(上海)律師事務所律師
業(yè)務方向:涉外爭議解決、民商事訴訟及仲裁、企業(yè)合規(guī)調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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