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專家證人在香港民事訴訟中的角色
日期：2015-04-10 作者：謝卓賢
引言
現(xiàn)今的民事訴訟日趨復雜：訟辯雙方除了會傳召就事實作供的證人（即事實證人）外，也有不少案件會邀請專家證人出庭作供，協(xié)助法庭就案件作出正確的判決。
本文將主要就專家證人的身份，探討他們在訴訟中的角色。
證人和法官的角色
要明白何謂專家證人，必須先了解證人及法官在訴訟中的角色。
當訴訟的其中一方希望依賴某一件事件作為其案情的一部分時，該方就有責任向法庭舉證，令法庭可以信納該事件是事實的一部分。要成功舉證有很多方法，除了依據(jù)文件、錄像等的證物，最常見的方法，就是傳召證人出庭作供。
事實證人是以自己的耳聞目見作供。而法官的工作就是對這些證供作出分析，從而決定是否接受該訴訟方的案情。
由此可見，傳召證人作供的目的，是希望他可以在庭上將事實供出，令己方的案情有足夠的證據(jù)基礎，能夠被法庭接納。而法官的工作就是要就訴訟方所提出的證據(jù)作出分析，從而作出事實的裁斷，并應用適當?shù)姆伞?span>
從法庭的角度而言，分析證據(jù)完全是法庭自己的工作。故此，事實證人自己對于證據(jù)的意見，并不適宜在法庭的審訊中提出，法官亦不會給予該類型的證供任何的比重。
其中一個例子，就是于金錢糾紛的案件中，如果與訟各方的爭議點是其中一方有否繳付該筆金錢，各方均會傳召證人，就繳付金錢的過程提出己方所認為的事實。而法官只需要分析各方的證供，并就有否繳付金錢一事作出裁斷。各方的事實證人對于該筆金錢有否被繳付的個人意見，并不在法官的考慮之列，亦不重要。
在簡單的訴訟中，法官的工作并不特別困難，亦只會應用到法官個人的人生經(jīng)驗及常識，便可以主持公義。
專家證人的角色
但眾所周知，法庭并不單單是負責處理簡單的案件。而事實上，法庭所處理的案件當中，有不少均涉及不同的專業(yè)范疇。故實際上，法官對此等案件，不能只依靠自己的人生經(jīng)驗及常識，以及證人所提供有關事實的證據(jù)來作出裁決。對于此等復雜的案件中，法庭亦可能缺乏有關的專業(yè)知識以作出正確的判斷。
專家證人的作用正是在這類案件中，為法庭提供協(xié)助。大致而言，除了就事實的問題于庭上作供外，專家證人亦可以于庭上發(fā)表在其專業(yè)認可的范圍內(nèi)與案件爭議點有關的個人意見。
容許專家證人在庭上就自己的個人意見發(fā)言有以下的重要性。
第一，在某些案件中，與訟方需要證明的事項，并不一定能夠以耳聞目見的方式親身經(jīng)歷。若所有證人只可以就其耳聞目見的事情作供，該與訟方實難以勝出訴訟。例如，在單位漏水的索償案件中，雖然漏水的事實可以耳聞目見得到，但關于水的來源問題，一般證人并不能就此作供。
第二，與訟方需要證明的事項并非一定已經(jīng)發(fā)生，需要證明的事項也可以是未來可能發(fā)生的事。如果沒有專家證人，根本沒有人能夠預知或預測未來發(fā)生的事。例如，在人身傷亡的訴訟中，法庭往往會需要專家證人，協(xié)助估計原告人在往后日子所需要照料及照顧，以確定賠償?shù)慕痤~。
由此可見，在現(xiàn)今的訴訟當中，專家證人在某些的案件中實在是不可缺少的一環(huán)。而專家證人的口供，也會在整場的官司中，起到關鍵性的作用。
跟一般事實證人不同，專家證人可以在庭上發(fā)表個人意見。這些意見，大多數(shù)是專家證人根據(jù)自己的專業(yè)分析庭上的證據(jù)所得。如上文所述，分析證據(jù)多是法官的職責所在。如果專家證人可以在庭上發(fā)表意見，這絕對有機會影響案件的結(jié)果，所以專家證人在審訊中往往舉足輕重。
審訊中常見的專家證人
在香港的法庭當中常見的專家證人有以下的例子：
在人身傷亡訴訟當中，原告人往往需要專業(yè)醫(yī)生的證據(jù)，以證明自己因為該意外而永久喪失的工作能力。另外，于少數(shù)的案件中，法庭亦有機會需要醫(yī)生的協(xié)助，去決定某一位證人是否適合作供。
在土地的爭議當中，與訟方往往需要測量師的協(xié)助，來確定地圖所載的地段和實際的土地是否相同。如果是涉及賠償?shù)陌讣?，測量師亦需要協(xié)助法庭定出該片土地正確的市場價值。
在處理有關金融的爭議中，對金融市場有一定認識的專家亦有機會需要協(xié)助法庭分析與訟方的行為對市場的影響，從而決定被告是否有失當?shù)男袨椤?span>
在婚姻、遺產(chǎn)的訴訟中，如果一對夫婦是在多年前結(jié)合，法庭亦有可能需要中國習俗方面的專家意見，以決定與訟方和另一方的婚姻是否可以被承認，從而決定遺產(chǎn)分配的事宜。
從以上的例子可見，專家證人并不只限于普通人眼中的專業(yè)人士。
對專家證人的規(guī)范
作為與訟的任何一方，如果希望援引專家證據(jù)，該方必然希望其延聘的專家所給予的意見有利于己方。另一方面，該被聘的專家在情理上，亦有機會不自覺地偏幫自己一方。若果與訟雙方均各自延聘各自的專家，當所有專家證人均采用這個心態(tài)的時候，法庭未必可以從針鋒相對的專家證據(jù)中得到任何協(xié)助。有見及此，法庭在不少的案例中亦有對專家證人的責任作出明確的指引。例如：National Justice Compania naviera SA v Prudential Assurance Co Ltd?(The Ikarian Reefer) [1993] 2 Lloyds Rep 68。
另外，其中一個可行方法是根據(jù)《高等法院規(guī)則》第38條命令第4A條規(guī)則要求與訟各方共同委任一名單一共聘專家就爭議提出意見。由于該名專家是雙方共同延聘，而所有開支由各方共同負責，故此并不會存在專家自身傾向偏幫任何一方的情況。
雖然單一共聘專家可以解決部分問題，但并不適用于所有的案件。表面上訴訟的雙方只是需要共同聘請一位專家，成本應該能夠相應地下降?？上我还财笇＜矣捎诓⒉恢皇芷赣谄渲幸环?，故此，該專家不能夠于訴訟前或中途為其中一方提供意見。于較為復雜的案件中，律師團隊于準備案件的初期，已經(jīng)需要專家的參與。所以于這個情況下，雙方已經(jīng)各自有自己的專家，若然再委任一名單一共聘專家只會徒增訴訟的成本。
再者，雙方縱使同意委任一名單一共聘專家，但并不代表與訟任何一方于不滿意該單一共聘專家的意見時，不能向法庭申請延聘自己一方的專家證人出庭作供。（見：Daimler AG v. Helge Her-bert Leiduck [2014] 3 HKLRD 56）若然法庭批準該方的申請，另一方亦有相當大的機會作出同樣的要求。于這個情況下，不但浪費法律費用，法庭亦需要相當?shù)臅r間處理三位不同專家證人的口供。
故此，雖然單一共聘專家可以解決部分的問題，但并非適用于所有的案件。
同時，要解決專家偏見的問題，法庭對于專家報告的撰寫以及對于專家的操守亦有一定的要求。
首先，根據(jù)《高等法院規(guī)則》第38條命令第37A條規(guī)則的規(guī)定，專家所撰寫的報告，必須由專家本人核實該報告內(nèi)容的準確性，并于報告內(nèi)作出有關的申述。
其次，專家證人的操守受《高等法院規(guī)則》附錄D所載的《行為守則》所規(guī)管?！陡叩确ㄔ阂?guī)則》第38條命令第37B條明文規(guī)定于延聘專家后，需盡快給予該名專家一份《行為守則》的副本。
縱使專家們受聘于與訟各方，但附錄D的《行為守則》清楚列明，專家并不為受聘方行事。相反，專家對法庭有“凌駕性的責任，就關乎其專長范圍的事宜公正無私及獨立地協(xié)助法庭”。該《行為守則》并列明專家證人并不是任何一方的訟辯人，是對法庭，而非付款的人有著首要的責任。
而除非該名專家明白及愿意遵守該《行為守則》，否則，其報告或口供不得被法庭接納為證據(jù)的一部分。
何時需要專家證人
雖然專家證人的證供在訴訟中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，但并不是每一單案件也適合把專家證人卷入其中。亦真正因為專家證人能夠發(fā)表個人意見，所以法庭對于援引專家意見也作出了相應的規(guī)定。
根據(jù)《高等法院規(guī)則》第38號命令第36條的規(guī)定，除非所有與訟方同意，又或是法庭給予許可，否則與訟各方不得于聆訊中援引任何的專家證據(jù)。法庭亦有相應的權力限制專家證人的數(shù)目。
要決定是否援引專家證據(jù)的考慮十分直接，不外乎要考慮該等的證據(jù)是否可以于證據(jù)條例第58條的規(guī)定下被界定為專家證據(jù)，以及該等證據(jù)是否能協(xié)助法庭正確決定案中的爭議。（見：Wong Hoi Fung v. American International Assur-ance Co. (Bermuda) Ltd. [2002] 3 HKLRD 507）而由于民事司法制度改革的關系，當其中一方向法院申請許可時，法庭亦必定會從案件管理的角度考慮是否給予許可。所以當與訟方?jīng)Q定援引專家證據(jù)時，應該及早征求對方的同意，以能在需要時及早向法庭作出申請。
仲裁
由于仲裁的普及，筆者在此也簡述一下專家證人在仲裁中的角色。
與傳統(tǒng)的法庭訴訟一樣，與訟雙方在仲裁時也可以要求傳召專家證人作供，以協(xié)助仲裁庭作出正確的裁斷。
但有別于傳統(tǒng)的法庭，與訟各方對于仲裁庭的組成有更大的自由。為節(jié)省仲裁的時間及成本，與訟方多會選擇對案件所涉的專業(yè)范疇有相當認識的人士擔任仲裁員。于絕大多數(shù)情況，仲裁庭應當比傳統(tǒng)的法庭更容易理解及掌握案中的要點。
由于仲裁員擁有專業(yè)知識，故此，未必需要與訟方傳召專家證人協(xié)助，仲裁庭亦能憑借自己的專業(yè)知識作出裁決。當然，在依賴自己的專業(yè)知識前，仲裁員有責任聽取與訟方有關的陳詞。
由此可見，一宗于法庭需要專家證人的案件，并不代表仲裁庭的成員亦需要同樣的協(xié)助。
結(jié)語
本文簡單論述了專家證人在民事訴訟中的角色。當然，以上只不過是一個大致的介紹，當確實要展開訴訟時，所需的考慮必定更多?！?span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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